老人向檢察院追討795萬劃扣款

　　申訴6年未果涉事檢察院稱不好查清

　　“原本以為可以安享晚年，不料天降橫禍，老了老了還攤上官司。”發出這樣感慨的是青島耀華集團董事長于天榮，他今年64歲。于天榮告訴記者，他個人及其公司的795萬元被山東省泰安市岱岳區檢察院劃扣，且其名下1.1萬平方米商業地產被查封至今。6年來，他向岱岳區檢察院的上級和政府部門寫了46封申訴書要求退款，并解封其房產，但事情至今尚未解決。相關檢察機關則回應稱，因時間太久了，沒能查清楚。

　　□案情

　　-事發

　　涉“副院長受賄案”遭羈押

　　于天榮是青島耀華集團董事長，他18歲當兵，43歲轉業時已是一名副師級干部。他沒等轉業安置，而是主動申請到青島創業，組建耀華集團，下轄青島長城移動通信有限公司(已注銷)、青島耀華商業有限公司、青島耀華食品有限公司等5個關聯企業，做食品出口、通訊、房地產等生意。

　　于天榮說，經過多年的奮斗，公司在鼎盛時期有520名員工，“公司日見起色，本以為可以安享晚年了，沒想到卻莫名其妙被牽扯進一起受賄案中。”

　　于天榮反映稱，2008年山東省檢察院成立專案組調查青島市中級法院副院長劉青峰案，“劉青峰涉嫌收受賄賂枉法裁判，這個從沒聽說過的人，卻改變了我的人生。”

　　因疑涉劉青峰案，專案組曾到耀華集團搜查。于天榮稱，2009年3月26日晚，自己被專案組人員帶走。在接受審訊時，對方問他認不認識劉青峰，耀華集團在青島新城市廣場1.1萬平方米的房產是不是通過劉青峰弄到的。于天榮表示不認識劉青峰，房產是新城市廣場開發商青島新城市廣場實業公司欠耀華集團4009萬元，實業公司以房抵債賣給耀華集團的。

　　于天榮被羈押了51天釋放，耀華集團另外4名高管也在被抓后關了14天至31天不等。他說，在被羈押期間，耀華集團及其個人賬戶780萬元被泰安市岱岳區檢察院強行劃扣。公司一名副總獲釋時，耀華集團還被迫向岱岳區檢察院交了15萬元現金。此外，耀華集團大量資產、資金遭查封。

　　-核查

　　5份扣押清單顯示劃扣795萬

　　采訪中，記者查閱了由泰安市岱岳區檢察院向于天榮開具的拘留、逮捕通知書，以及5份扣押物品、文件清單及劃扣資金的銀行轉賬單。

　　岱岳檢察院向于天榮開具的拘留通知書顯示，于天榮因涉嫌行賄罪在2009年3月27日被刑拘，該份拘留通知書落款時間為2009年3月28日；開于2009年4月11日的逮捕通知書顯示，于天榮因涉嫌行賄罪，在2009年4月10日被逮捕。

　　由岱岳區檢察院開具的扣押物品、文件清單顯示，清單開列時間分別是2009年5月4日、6月5日、6月11日、6月15日，數額分別是150萬元、280萬元、230萬元、120萬元；4筆資金共780萬元，其中，前3筆分別從耀華集團的賬戶劃扣，第4筆120萬元直接從于天榮個人賬戶劃扣，收款均為泰安市岱岳區檢察院賬戶；4份扣押清單均蓋有岱岳區檢察院扣押物品專用章，劃扣賬單均蓋有銀行收訖三角形公章。

　　此外，在另一份扣押物品、文件清單中，顯示扣押的物品、文件名稱為“現金”，數額為15萬元，備注為耀華集團一副總“涉案款”。

　　記者獲知，因該案由山東省檢察院指定為異地管轄，耀華集團在青島新城市廣場1.1萬平方米的房產，在2009年4月2日曾由岱岳區檢察院查封。在2012年3月7日，該房產又被青島城陽檢察院查封。

　　-指控

　　被訴涉嫌兩宗罪

　　于天榮稱，被抓受審雖然查出自己和劉青峰案沒關系，但其被檢察機關指控犯了兩宗罪。

　　青島市城陽檢察院指控于天榮涉嫌行賄罪。檢察院稱，在2000年初，于天榮在任長城移動法定代表人期間，為取得該公司租用的青島工程通信有限公司移動通信設備的處置權，向青島市對外經濟貿易委員會外資處謝繼明請托，在2004年至2007年為表感謝送給謝繼明一套房，購買價格為40.8萬元，還送給他4萬元，并為其報銷8000余元。

　　對此，于天榮稱自己沒犯行賄罪。他稱長城移動曾是耀華集團旗下企業，自己并不負責日常事務，所謂的請托自己也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另外，外經貿委也無權審批兩個公司之間的資產處置。

　　今年6月23日，城陽法院就該案作出一審判決，認為于天榮作為單位直接負責人，給予國家工作人員財物，其行為已構成單位行賄罪，故判處有期徒刑2年，緩刑3年。

　　城陽檢察院的另一指控是于天榮涉嫌妨害作證罪。其指控稱，1997年于天榮指使實業公司會計包信群制作了37張收款收據4000余萬元，在2005年還指使耀華集團張育新制作了實業公司收到的3張收款收據共270萬元。在2005年6月，于天榮將這些證據用于耀華集團同實業公司的買賣糾紛一案中，并獲得了勝訴。

　　對此，于天榮稱耀華集團與實業公司的買賣糾紛，實際是告實業公司為其辦理房產證。他指認包信群作偽證，稱37張收款收據是實業公司欠耀華集團的錢，每張收款收據背后都有銀行賬單。另外，據耀華集團從政府部門提取的包信群筆記鑒定，結果顯示37張收款收據的簽名，就不是包信群的筆跡。

　　城陽法院駁回了城陽檢察院對于天榮犯妨害作證罪的指控。

　　目前，于天榮向青島中院提出上訴，要求將行賄罪改判無罪。而城陽檢察院也提出抗訴，抗議城陽法院駁回對妨害作證罪的指控。

　　□回應

　　“時間太久了不好查清”

　　為了追回795萬元及解封1.1萬平方米的房產，6年來，于天榮向各級檢察機關及政府部門遞交了46封申訴書，甚至一度將申訴書遞交到最高人民檢察院、國家信訪局和中央政法委。但直至目前，該事的解決尚未獲得任何進展。

　　于天榮告訴記者，6年時間過去了，企業因資金被劃扣運營遇到了很大困難。但目前，他最為擔心的還是被查封的房產無法解封。

　　于天榮稱，耀華集團當初花4009萬元買到的這1.1萬平方米，現在每平方米按4萬元算，也值4個多億了，他最大的擔心是有人設局將房產從耀華集團奪走。

　　而針對當初劃扣795萬元的原因及該筆錢的去向與解決辦法，泰安市岱岳區檢察院一負責人稱，當初該案由山東省檢察院指定進行，因時間太久了，具體情況已經記不起了，“都是根據案情需要，結案后所有的款、物我們都已移交到了省檢。”

　　山東省檢察院一負責人在進行了相關了解后回復稱，因時間太長了，沒能查清楚，這事還需岱岳區檢察院當面匯報。

　　□專家說法

　　檢察機關無劃扣錢款權力

　　昨天下午，著名刑訴法專家、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洪道德指出，《刑事訴訟法》和《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規定，檢察機關在辦案中，只能扣押與案件有關的書證、物證等證據材料，對與案件有關的銀行存款，即便是贓款，檢察機關也只有查詢、凍結的權力，而不能直接將錢款劃撥。

　　“岱岳區檢察院的劃撥行為沒有任何法律依據，檢察機關就沒有劃扣任何錢款的權力。”洪道德稱，“如果岱岳區檢察院說已將劃扣的款項上交到了山東省檢察院，他們應能出示該筆錢款已經上交的相關證據。”

　　洪道德稱，“在偵查階段，所有涉案的存款、匯款，只允許就地凍結，不允許劃撥。凍結的時候，錢在哪個賬號上，就凍結在原賬戶上，不可以劃走，不管把這個錢劃到哪兒去，都是違法的。”

　　針對向耀華集團收取的15萬元現金，洪道德分析，首先應該弄清檢察院收取該筆現金的性質，“如果是檢察院收取的取保候審保證金，這個也是違法的。”檢察院作為辦案機關，不得收取保證金，保證金必須是由公安收，另外，取保候審的執行也不歸檢察院，應該歸公安機關予以執行。即便是公安機關也不能收取現金，而是應該交到指定的銀行賬戶，“辦理取保候審的人，拿著銀行開具的票據，來換取被告人的取保。”

　　至于795萬元款項至今未還的問題，洪道德稱應追究該筆款項的走向，看其是否處分了當事人的巨額財產，“應該返還當事人并向其支付利息，如果因為錯誤劃扣，給當事人或企業造成了損失，相關責任人應該承擔相應責任，檢察院也應該賠償。”

　　-案件鏈接

　　劉青峰受賄364萬獲刑14年

　　時任青島中院副院長劉青峰是法學博士，濟南中院審理查明，2000年7月至2009年1月，劉青峰利用其擔任青島中院副院長、在2001年3月至2005年6月又兼任該院執行局長的身份，為他人在案件訴訟、執行、涉案物品拍賣等方面牟利，直接或伙同其妻子小麗、律師情婦李濤(均另案)非法收受他人財物364萬多元。2011年，濟南中院以受賄罪判處劉青峰有期徒刑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