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相近的安倍與特朗普

雖然本次訪美只是安倍的一次私人行程，但在日本國內看來，這是安倍年內最重要的外事活動，甚至比在里約奧運會扮演馬里奧更加重要。在特朗普當選后，安倍第一時間向特朗普致電問候，并與其約定會面時間。為了拉進雙方感情，安倍還特別與特朗普談起兩人都喜歡的高爾夫運動，并向特朗普贈送球桿。會談結束后兩人合照時表情放松，相互吹捧。安倍稱特朗普是一個“可以信賴的領袖”，特朗普則稱這是兩人“偉大友誼的開始”。至于外界關心的TPP、美日同盟等問題，此次會面似乎沒有得出振奮人心的成果。

安倍與特朗普惺惺相惜并不出人意料，兩個人在很多方面有共同之處。例如兩人都出身于富貴之家，又通過努力獲得了比父輩更高的成就；兩人雖然家境優越，卻都打著為本土中下層服務的旗號，其政策主張帶有“本國利益優先”和少許民粹主義色彩；兩人均希望復興本國的昔日榮光，改變本國國內積累已久的政經頑疾；兩人都擅長“交易的技巧”，在希望爭取的對象面前“身段柔軟”，但卻在外界表現出強硬的姿態；兩人也都提出并尋求實現一些看似不可能的經濟目標。也許希拉里勝選對日本的國家利益更為有利，但在私人交情上，或許安倍和特朗普能走得更近。

在安倍看來，特朗普既有巨大的不確定性，也存在著巨大的潛力。相比出身官宦之家的安倍，特朗普像是一張“白紙”，有著充分的可能性和塑造空間。誰先見到特朗普本人，誰就能在這場“特朗普爭奪戰”中占得先機。日本仍有機會讓特朗普接受TPP，讓特朗普改變對日本和亞洲的“錯誤認識”，讓特朗普和美國給日本帶來更多好處。

難以結合的美日兩國國家利益

安倍顯然高估了兩人私人關系對兩國戰略關系的正面意義，何況特朗普是一個“親兄弟明算賬”的商人。從越來越多的公開材料可以看出，特朗普早在涉足政壇以前就明確了日本是美國經濟對手的認知，清楚日本的國民性格和兩面手法，確立了美國“管好自己的事，管別人的事要收費”的樸素戰略觀。從參選至今，特朗普沒有在“邊境修墻”、“驅逐非法移民”等有爭議的國內議題上松口，他在外交政策上發生巨大轉變的可能性也很低。

在美日關系最敏感的兩個議題上，特朗普很難給予安倍方便。一是在美日軍事關系上，特朗普很難放棄增加日本承擔美軍經費的要求。特朗普既要國內大興基建、又要普遍減稅、還要擴充軍備，預算支出將十分緊張。縮減對外援助符合特朗普政策理念，也能節約部分經費，因此勢在必行。特朗普也清楚日本最終會在這場談判中妥協，正如同若干次日美之間的談判一樣。如果外部形勢惡劣，日本增加承擔美軍經費在國內還能說得過去，但如果外部環境一片祥和，這將引發日本國內的反戰情緒，甚至影響到安倍修憲的最終目標。

二是TPP。即便特朗普清楚該協議對美國有長遠好處，但不可能為此得罪國內的特朗普粉絲。反全球化、反自由貿易讓特朗普贏得了美國大量勞工階級的支持，使其意外勝出。特朗普不僅聲稱反對TPP，也反對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甚至批評世貿組織和美國與他國簽訂的F T A。在他看來，這些協定都不夠好，不能保護美國利益。事實上，任何一個自貿協定都是兩國利益的互換交易，不可能有任何一種協議完全倒向一方。因此，TPP在特朗普任內已經被判了死刑，包括越南在內的東南亞國家也停止了推動TPP。安倍對TPP的執著意義不大，在談判早期，日本曾經大幅拖后了TPP的談判進程，使其錯過了最佳的通過窗口。如今，日本需要為此承擔代價，安倍政府為接受TPP，已經完成了國內若干改革，得罪了部分執政黨的支持者。

“中國威脅”可能是安倍與特朗普最容易達成的一致，但美國應對這一挑戰的策略也正在發生變化。“重返亞太”過程中，日本借助中美戰略猜忌顯著拉近了與美國的戰略關系。美國也樂于日本沖鋒在前，在中國周邊煽風點火。如果希拉里上臺，美國和日本有可能延續這一策略，但特朗普不喜歡這種陰招，認為這是美國軟弱的象征。從競選言論看，特朗普對中國沒有情感上的偏見，但相比奧巴馬和希拉里更深信中國是一個潛在敵手。對于中國，特朗普似乎決意要來硬的，與中國面對面對決。在這場“大人之間的戰爭”中，日本只能靠邊站了。(李崢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美國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