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崛起的關鍵在于擁有強大的經濟、工業和科技力量,但同時也必須要有強大的貿易和貿易通道來支撐。美國從英國的殖民地發展為全球霸主,得益于其審時度勢地從“孤立主義”轉為“擴張主義”,更得益于軍事家馬漢的“海權論”及其運用。

經過30多年的快速增長,中國已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而未來的增長更需要全球性資源供給。雖然中國意在和平崛起,但資源配置的主體屬性必然會引來一些霸權國家的遏制。2011年美日加入新加坡等國發起的TPP和2013年美國推出TTIP就是遏制中國和平崛起的重要手段。雖然特朗普可能會重拾“孤立主義”,但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短期內恐怕不會改變,而日本、新加坡等國更不會在TPP上退縮。這樣一來,中國在貿易及貿易通道上的戰略布局就顯得尤為重要。

自推出“一帶一路”倡議后,許多人認為中國正在下一盤大棋。數年來,通過對海外港口進行商業投資、并購和參與建設及運營,中國已初步具備突破經濟、政治和軍事制約的能力,以爭取正當的商業海權。

11月,中國海外集團有限公司兩年前從新加坡國際港務集團有限公司接手開始經營的巴基斯坦瓜德爾港正式通航。至此,中遠貨船將新疆喀什的貨物通過中巴經濟走廊在瓜德爾港轉運到中東和非洲,比之從上海港下水運距減少了11146公里,運時也減少1個月。

在此之前,由中國電建集團投資80億馬幣(約18.1億美元)興建的馬來西亞皇京港深水補給碼頭今年10月開始奠基。計劃總投資800億馬幣(約181.3億美元)的皇京港開發建設和運營管理由日照港、鹽田港、中國電建和馬來西亞凱杰發展有限公司共同執行,建成后將成為東亞地區的最大港。

8月,中遠海運正式接管運營希臘比雷埃夫斯港,為期50年,中遠海運(香港)同時成為比雷埃夫斯港港務局的控股股東,并規劃將比港建設成歐洲最大的集裝箱港口之一和地中海地區的物流分撥中心。同月,在中國港灣工程責任公司承建兩期工程后,總造價13.16億美元的斯里蘭卡漢班托塔港也擬全權委托給中國企業運營。

上述港口雖然都沒有進入過國際大港的排名榜單,在規模、吞吐量和排名等方面也無法和中國國內的超級大港相比。然而,如果分析一下這些港口的位置,就可以發現它們在經濟、政治甚至軍事上的重要價值。

瓜港地處阿拉伯海與印度洋的交界處,緊鄰霍爾木茲海峽,位于波斯灣咽喉附近。而霍爾木茲海峽是阿拉伯海進入波斯灣的唯一水道,也是海灣地區石油輸往世界的唯一海上通道,被稱為“世界重要的咽喉”和“海上生命線”。更為重要的是,中國可以從瓜港通過中巴經濟走廊與新疆相連,直接繞開了鉗制中國經濟和能源命脈的馬六甲海峽。

地處馬六甲海峽戰略位置的皇港,建成后規模將超越新加坡港而成為馬六甲海峽的最大港口。馬六甲海峽是連接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國際水道,被譽為“海上十字路口”,是日本和中國最主要的能源運輸通道。目前全球石油的60%、中國大宗貿易貨物的70%和進口石油的80%都要通過馬六甲海峽運輸。未來,如果實在繞不開馬六甲海峽,那么共建并運營一個該地區最大的深水港將極大地保障中國貿易通道的運行安全。

比港雖然在全球集裝箱吞吐量的排名僅列第39位,但在中遠接手后,中興、華為、惠普等大型公司開始將比港作為企業的自有物流中心,比港的重要性陡升,未來或將成為亞歐海陸聯運上的橋頭堡和中國走向地中海的“門戶港”。

而距離印度洋國際主航道僅有10海里的漢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目前是船舶補給港,未來可與孟加拉的吉大港、緬甸的實兌港、伊朗的哈赫哈巴爾港等港口共同構建海上絲綢之路的港口鏈。

除此之外,中國還一直謀求打造泰國的克拉地峽運河項目,項目一旦建成,“馬六甲困局”也將迎刃而解。克拉運河是指從泰國克拉地峽區域,挖掘一條溝通太平洋的泰國灣與印度洋的安達曼海的運河,修建完成后,國際海運線將不必繞過新加坡、取道馬六甲海峽,航程至少縮短約1200公里,可省2至5天航運時間;以10萬噸油輪來算,單次能省下35萬美元的運費。

從2012年起,中國開始進入調整和轉型期。一個長達30多年的高速發展的經濟周期漸至尾聲,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而中國的和平崛起一是要靠全球產業鏈中的“中國制造”優勢持續發展,并逐步形成“中國質量”和“中國品牌”;二是要通過“增加消費”替代“增加投資”來拉動國民經濟增長,穩步實現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經濟結構平穩轉型;三是要逐步提高第三產業比例,將服務逆差轉為服務順差,形成以“中國服務”為主的“中國品牌”。

這三個發展路徑均需要中國主動參與到國際貿易和國際產業鏈中,更需要強有力的貿易通道作保證。目前,歐盟仍是中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雖然英國“脫歐”會影響未來的貿易數據,但包括英國在內的歐洲與中國間的總體貿易數據不會下降,中國崛起的貿易方向和發展動力不會變。

除了在馬六甲海峽和霍爾木茲海峽尋求商業海權的突破外,北極黃金水道也是個好途徑:通過與俄羅斯合作在距離琿春不足70公里的扎魯比諾港實施“借港出海”戰略,將東北和東南沿海的中歐海上運輸距離縮短1/3,形成多管齊下的戰略優勢。

西有中巴經濟通道和瓜港繞開馬六甲海峽,東南及南部有皇港,東北及東部可以借道扎港及北極黃金海道,海外港口鏈雖然短期內在軍事海權上難有作為,但完全可以形成全新的商業海權優勢,為中國和平崛起儲備條件。

(作者系清華大學工程管理碩士教育中心執行主任,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