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芬蘭邂逅“中國熱”

這些日子，尤西·柏基奧幾乎每天都要在微信朋友圈分享一張芬蘭羅瓦涅米的美圖，照片中精靈般舞動的極光、白雪皚皚的圣誕老人村，誘惑著一顆顆想行走天下的心。尤西是地道的芬蘭人，他在被聯合國認定的“圣誕老人故鄉”羅瓦涅米為其家族打理酒店生意。或許是因為“圣誕老人酒店”這個名字太有標志性，他這里成為近年來“追光之旅”的中國游客最青睞的住宿地之一。

12月初的一天，《環球時報》記者到這家北極圈上的酒店采訪時，恰好看到一個中國旅行團從酒店出來乘車前往圣誕老人村游玩。“我的妻子是臺灣人，但我這里的中國游客真的不是她帶來的”，尤西笑著說，來他這住宿的中國人越來越多，從以前每年幾百人迅速達到幾千人的規模。為此，尤西的酒店開辟了官網中文頁面，安排店員學習中文，甚至設置了一家小型賭場。在前臺，記者還看到支付寶的標識牌，中國客人可以輕松掃碼完成支付。“我們想盡己所能滿足中國游客的消費習慣”，尤西說。

讓記者沒有想到的是，在芬蘭這個中國人相對陌生的北歐國家，像“圣誕老人酒店”一樣熱切迎合中國游客的商家越來越多。在赫爾辛基機場，“中國氣息”無處不在——指示牌標有中文，出關處有華人引導員，候機大廳有中文服務臺。一個月前，機場內包括芬蘭“國寶級”品牌伊塔拉玻璃制品的多家商戶還接入了支付寶。芬蘭民用航空集團高級副總裁米科·薩利亞霍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赫爾辛基機場是距離中國最近的歐盟機場，也是中國游客赴歐洲的重要中轉機場，目前中國乘客人數已位居第四，前三位都是歐盟國家。此外，中國游客在芬蘭的人均消費也最高。“我們派員工去北京接受培訓，機場的免費Wi-Fi和支付寶也是為中國乘客量身打造的”，米科說。

將中國的移動支付方式帶入芬蘭的是中國小伙尹偉，剛過30的他已是芬蘭最大移動支付公司ePassi的執行董事。今年10月底，ePassi與支付寶開始合作，令人驚詫的是，一個月內，尹偉就將支付寶引入了赫爾辛基機場、圣誕老人村以及羅瓦涅米市內的眾多酒店、餐館和商店。事實上，移動支付在芬蘭并不普及，ePassi的電子支付平臺也僅僅是一種“電子代金券”模式。芬蘭的眾多政府機構、企業為員工建立ePassi個人賬戶，員工可以持卡在指定的公交系統、文化場所、健身房等進行消費。大多芬蘭商戶都沒聽說過中國人早已熟悉的手機支付方式。

“中國游客強大的購買力和龐大的市場，是支付寶得以在芬蘭快速推進的原因”，尹偉舉例說，他與芬蘭著名酒店集團Restel的第一次談判還未結束時，對方就拍板決定在旗下所有酒店接入支付寶，因為該集團的酒店客人45%來自中國，同樣，與伊塔拉的合作洽談也僅僅用了一小時。

隨著中國游客的腳步走向世界

“支付寶是追隨著中國人旅游的腳步走向海外的，也同時將中國領先的支付方式帶入歐洲。”支付寶國際歐洲區負責人劉宇告訴《環球時報》，近一年間，在法國、英國、德國、瑞士這些熱門的歐洲目的地國，支付寶已經完成了初期的戰略布局。

坐落在巴黎黃金地段的春天百貨奧斯曼旗艦店，是中國游客最愛光顧的商場之一，不遠處就是“老佛爺”。進入這家商場時，記者恍惚以為到了某個北京商場：中文指示牌、中文廣播、華人導購、中國人退稅專區、支付寶，甚至還有中國旅行團專屬的商場入口。據春天百貨財務總監萊昂納爾·儒弗介紹，商場一半顧客來自海外，這其中的一半銷售額由中國游客貢獻。“就像十年前成為首家引進銀聯的法國百貨公司一樣，我們非常高興接入支付寶再次引領潮流，給中國客人提供更好的消費體驗。”萊昂納爾說，5個月前他對引入中國移動支付方式的預期有點保守了，商家和顧客反應強烈，還有人向他詢問何時能使用微信支付，“不過目前騰訊還沒有找上門來”，萊昂納爾笑著聳了聳肩，“必須承認，這是一個趨勢，我們必須擁抱它”。

貿促會國際貿易部主任趙萍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歐洲經濟自2008年陷入低迷，為提振經濟，歐洲放寬游客入境限制、簡化簽證手續，為游客提供諸多便利，更重要的是大批歐洲商戶為迎合中國游客的消費習慣，開始引入中國的移動支付系統”。2015年，中國出境總人數1.2億，境外消費1.5萬億，對全球旅游收入貢獻超過13%。趙萍說，龐大的中國游客熱衷的移動支付方式隨著他們的足跡正滲透到全球各地，“日本、韓國、東南亞等中國游客的主要目的地，支付寶或微信支付都在迅速擴張”。

不過，在劉宇看來，他們或許有比支付手段更具潛力的業務增長點。中國人在國內早已養成先上網搜索商家口碑或打折信息而后再消費的習慣，支付寶也有這樣的生活服務平臺。出境后，支付寶App的“發現”板塊會集成附近吃喝玩樂行各種信息，“對用戶尤其是海外自助行游客來講，會有更好的體驗，對商家來說，則能借助流量和大數據帶來客戶引流，這是未來我們要花精力開發完善的產品”。

中國在引領移動支付新時代

未來5年讓中國出境旅游達到7億人次，這是《中國旅游發展報告2016》設定的“小目標”。設想一下，當累計相當于一半的中國人游覽世界時，中國游客貢獻的就絕不僅僅是消費上的天文數字，更會是一種消費文化的輸出。“比如在支付形態方面，將促使更多國家在移動支付上加快創新步伐”，趙萍說。

這種沖擊已在歐洲顯現出來。歐洲被公認為“互聯網洼地”，其發展程度被中美至少甩下了十年差距，一個有趣的例子是，歐洲最成功的互聯網公司德國的Rocket Internet，其官網上寫著：“做美國和中國之外最大的互聯網公司”。而在支付領域，銀行卡至今仍是歐洲最主要的支付方式，在德國，更多的收銀臺甚至限制只能使用現金。

《環球時報》記者在對芬蘭、法國的銀行、商家采訪時發現，他們并不樂于承認歐洲的保守，并且反復表達創新的愿望，和對未來支付趨勢的認同。巴黎春天百貨的萊昂納爾先生就頗為神往地對記者回憶起法國曾在上世紀70年代引領信用卡支付的時尚，“這股潮流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它阻礙了法國人現在接受更新的支付方式”。相比歐洲，中國人則在銀行卡還未全民普及時，就“彎道超車”跨入了更加普惠的移動支付時代。

那么，改變歐洲人的支付習慣會成為支付寶的目標嗎？劉宇笑著說，“我們會更聚焦于服務中國海外游客這個巨大市場上”。不過，突破歐洲個人用戶市場，已經排進尹偉的目標清單——對歐洲本土公司而言，創新意味著機遇。但尹偉承認，“歐洲人相對保守，選擇新鮮事物的前提是安全、信任和熟悉，這需要時間”。

“曾經，美國人的海外游浪潮將世界帶入VISA卡時代，如今，中國正在引領全球步入移動支付的新時代”，趙萍說，中國是全球第一大貨物出口國，也是全球第一大出境游國家，海外消費能力相當于全球排名第45位的葡萄牙經濟總量，“這決定著中國人支付方式對世界的改變將是革命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