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出數倍于原定金額的“賬單”，在談判開場僅一小時后就憤然“離席”，給數千名韓籍員工放“無薪假”……近年來，為了讓韓國支付金額越發龐大的駐韓美軍防衛費，美國同其亞洲盟友“撕破臉”早已不是新鮮事。不過，在本周舉行的新一輪談判中，韓美代表卻罕見地迅速達成了新協定。眼尖的韓國媒體發現，韓國需要支付的防衛費金額不僅再創歷史新高，上漲幅度甚至超過了美國的另一“鐵桿盟友”——日本。簽訂這樣一份協定，文在寅政府圖啥？

韓國外交部10日宣布，韓美就第11份駐韓美軍《防衛費分擔特別協定》完成第九輪談判并達成最終協議。協議中2021年韓國承擔的防衛費金額較上一年增加13.9%，總額和增幅均創歷史新高。

韓方此前曾拒絕美國要求其韓國大幅提高防衛費承擔額，韓美關系隨之趨冷。本次談判中，韓國承擔的防衛費比例雖有所降低，但仍高于韓方此前堅持的最大漲幅，令國內輿論不滿。專家指出，韓國將承擔高額防衛費作為同美國恢復關系的“投名狀”。

隨著美國“印太政策”戰略重心出現轉移，韓美同盟“存在感”越發薄弱。面對美國要求盟友共同對抗亞太地區大國的號召，韓國政府是否仍將“唯命是從”？

借防衛費談判“松口”

鞏固韓美同盟

美國自1953年起在韓國派駐軍隊。為解決駐韓美軍駐軍費用分擔問題，韓美自1991年起每5年簽訂一次《防衛費分擔特別協定》（下稱《協定》），韓國分攤費用逐年增加。

2018年第10份《協定》談判期間，美方突然要求韓方大幅提升防衛費分擔額，遭韓方拒絕，導致談判一度陷入僵局，最終以兩國簽訂僅1年期限的《協定》告終。次年，韓美在后續協定談判中繼續展開激烈博弈，直至第10份《協定》停止生效后仍未達成一致。

今年3月10日，韓美終于在長達一年多的“空白期”后達成第11份《協定》，有效期為5年。根據該協議，韓國2021年承擔的防衛費金額為約1.18萬億韓元（約合10.4億美元），較上一年增長13.9%，其中7.4%的增幅與韓國國防支出增加相關，6.5%的增幅與駐韓美軍韓籍員工的人工費增加相關。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朝鮮半島研究中心副主任劉天聰介紹，新的《協定》規定自2021年起，駐韓美軍韓籍員工的薪酬在韓國的防衛費分擔額中所占比重從75%提高到87%，相當于韓國政府“給國民發工資”而非向美國付款。此外，2020年協定“空白期”期間，防衛費凍結在2019年時水平。

“拜登政府在此次談判中展現出拉攏韓國的明顯意圖，韓方對此比較滿意。”劉天聰說。

上海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劉鳴也認為，拜登政府在第11份《協定》中意圖同時體現美國“照顧盟友”和韓國“為同盟關系負責”的立場。為解決朝韓問題，韓國不得不依賴美國提供的安全保障。在美國釋放善意后，韓國選擇接受防衛費分擔額緩慢增長的現狀。

簽總額史上最高協議

遭輿論質疑

美韓第11份《協定》簽訂后，韓國今年分擔的防衛費增幅達13.9%，高于此前韓國一直堅持的13%的談判“底線”。韓方談判代表鄭恩甫在新協定達成后表示，雙方達成的防衛費分擔水平“合理、公平”。

不過，韓國輿論對此并不“買賬”。

韓國《中央日報》報道，近日有韓國民眾在青瓦臺附近舉行記者會譴責新協定，稱這是一份“有史以來最屈辱的協定”。韓聯社也報道稱，韓國政治團體呼吁韓國政府拒絕批準新協定，同美國重新談判。

《中央日報》調查發現，2021年韓國承擔的防衛費比例將達到51%，已高于美國承擔的比例，到2025年將進一步增至59%。未來駐韓美軍“不是靠美國的財政預算駐扎，而是靠韓國納稅人的錢活動了”。

韓國《朝鮮日報》報道，韓國每年分攤額增幅此前主要與物價增幅掛鉤，年增長率為0.4%至0.5%。新簽訂的第11份《協定》首次規定韓國每年分攤額將與當年國防費支出掛鉤。根據韓國《2021—2025年國防中期規劃》，未來5年韓國國防支出年均增長率為6.1%，意味著韓國的分攤額每年增幅或達到5%—8%，較此前大幅提升。

《朝鮮日報》指出，新協定的簽訂被韓美雙方視為穩固美軍在朝鮮半島存在、“恢復韓美同盟”的象征，為兩國集中精力解決朝核問題等奠定條件。但也有觀點稱，該協定將成為美國要求韓國購買更多美國武器裝備的起點。有消息人士稱，拜登政府正沿襲前任政府政策，向韓國列出“武器購買清單”。

劉鳴認為，近年來韓國提出國防自主，自主研發制造更多武器裝備，向美國提出轉移戰爭指揮權要求。對解決朝韓問題的路徑，執掌韓國政府的共同民主黨傾向于采取和平接觸政策。美國不僅反對韓國政府對朝韓問題的政策，還以各種方式拖延戰爭指揮權移交過程。

劉鳴指出，韓國是一個中等體量的國家，無法依靠自身力量應對東亞環境，對美國軍事力量的依賴會越來越大。盡管韓美之間存在戰略定位不一致、國力對比不均衡等矛盾，但韓國無法脫離對韓美同盟的依賴，對美國提出的種種要求也只能接受。

為朝鮮半島外美軍“買單”

引國內擔憂

劉鳴介紹，美國在印度—太平洋地區實踐地區戰略，主要利用美國、日本、印度、澳大利亞建立的“四方安全對話”和美日韓同盟作為兩大支柱。其中，“四方安全對話”是美國“印太政策”的基礎，美國將亞太地區大國作為其首要的戰略競爭對手后，該機制意義越發重大。而在美日韓同盟體系中，日本是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安全錨”，韓美同盟在美國亞太政策中的定位相對較低。韓國受到朝鮮問題掣肘，在朝鮮半島外也難以配合美國發揮戰略作用。

不過，美國或已想出另一種模式讓其盟友“出力”。韓聯社報道，韓美就第11份《協定》的談判中，對駐韓美軍在域外執行任務所需經費相關問題沒有任何討論。隨著美國政府加強“印太戰略”和美軍的戰略靈活性，駐韓美軍很可能執行朝鮮半島之外的任務。有觀點指出，美國也許會要求將“出調”朝鮮半島外的任務經費也算在防衛費中。

不僅無法實現國防自主，還要為朝鮮半島外的軍事行動“買單”，韓美同盟近期走向令韓國輿論倍感擔憂。劉鳴指出，韓國不愿在迎合美國戰略政策的同時增加同亞太地區大國的矛盾，但其支付的防衛費或將被直接用于“針對”亞太地區大國，導致韓國國內出現質疑之聲。

劉天聰認為，韓國政府不愿在美國和亞太地區大國之間“選邊站”，韓國未來將作出何種選擇，將取決于該國政府的戰略視野和政治智慧。

南方日報駐京記者 泠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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