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陸質雅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對生命已經覺悟。他請齊白石刻了許多自己的心里話，齊白石曰之為“命刊”，如“斜陽無限”“唯知足而長樂”“欣欣然也”，反映了這位飽受傳統文化浸潤的老知識分子的晚年心態。

三代石緣

但是，隨著齊白石的名氣越來越大，求畫求印的客人絡繹不絕，齊白石確實忙不過來了，自謂“印債累累也”。陸質雅依舊在索印，齊白石無奈，刻了三方印，在其中一方“清風徐來”的邊款上，曰：“雅兄索刊四印，有數月矣，今三顆先寄去，正之。璜。”到了1943年以后，齊白石已經是80歲的老人，一年能滿足陸質雅收藏幾方印，已屬幸運。

到了上世紀的40年代，陸質雅能索到的齊白石印章越來越少。抗日戰爭勝利后，陸質雅感到生意越來越難做，已經退出了上海房地產界，做起了寓公，索性把興趣集中在紙墨上。閑暇之際，他點亮臺燈，仔細把玩、觀賞自己收藏的這批齊白石印章，陶醉其間。

年長陸質雅20歲的齊白石，卻越活越精神。

1946年10月，應國民黨高官張道藩的邀請，82歲的齊白石坐飛機抵達南京，去參加自己的作品展。蔣介石接見了他，還想推薦他當國大代表。張道藩給他下跪，拜他為師。

11月初，齊白石與溥儒在上海舉辦聯展，200件作品銷售一空。齊白石興致極好，當他見到梅蘭芳、符鐵年和朱屺瞻三位時，激動地連說：“想煞我也！想煞我也！”

在齊白石入住的愚園路“興中學會”，陸質雅等了半天，終于見到了老朋友齊白石，但因齊白石太忙，只匆匆說了幾句話就不得不告別。齊白石給陸質雅帶來了兩方印：“生不事人主”“清極不知寒”。自此一別，惺惺相惜數十年的藝術知己，倆人再未相見。

半年之后的1947年，陸質雅又收到齊白石送來的一方印：“梅花手段，造化神功”。從1901年到1947年的46年間，陸質雅一共收藏到齊白石的篆刻作品計有550件，而這一方，是最后的一件。

1957年9月16日，97歲的“人民藝術家”齊白石在北京去世，葬于北京西直門外湖南公墓。

7年之后的1964年夏天，陸質雅老人80歲時，安靜地躺在上海延慶路自己家中的床上辭世，數位親人將他送入上海萬國公墓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