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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岳:戰國與希臘,中西方文明根性之比較

2020年06月02日 13:04 | 來源:中央社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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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家們也是如此。

百家爭鳴,是中國歷史上思想自由的第一個高峰,亦是仰慕西方的知識分子們津津樂道的盛景。但大家只注重了“爭”的一面,卻忽視了“融”的一面。幾十年來陸續出土的戰國簡帛印證了“諸家雜糅”相融相合的現實。郭店簡中,可以看到儒家與道家混同;上博簡中,可以看到儒家與墨家混同;馬王堆帛書中,可以看到道家與法家混同。“德”不為孔孟獨享,“道”不為老莊專有,“法”不由商韓把持。在秦征服六國之前,諸子百家的思想融合已經開始。

諸子百家雖然哲學體系差異極大,但有一條共同的底線,即建立“統一秩序”。儒家強調“定于一”的禮樂道德秩序,法家強調“車同軌、書同文”的權力法律秩序,墨家強調“尚同”與“執一”的社會行動秩序。即便強調極端自由的道家,對統一秩序也是認同的。老子的“小國寡民”,經常被說成主張分治。但實際上,“小國”只是政治過渡的單元,“邦國”之后還有“天下”這一最終秩序——“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他還反復探討“取天下”和“天下王”的奧秘。只是他對“天下王”要求太高了,光有權力不行,必須是圣人,“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3],類似于哲學王。莊子說“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也”,經常被解讀成無政府主義。實際上,莊子反對的是儒家瞎折騰的“有為而治”,推崇道家更高明的“無為而治”,但“治”的本身是統一的,“萬物雖多,其治一也”。

在這個共同基礎上,戰國成了思想制度的熔爐。秦國的法家貢獻了大一統的基層政權;魯國的儒家貢獻了大一統的道德秩序;楚國的道家貢獻了自由精神;齊國將道家與法家結合,產生了無為而治的“黃老之術”和以市場調節財富的“管子之學”;魏韓貢獻了縱橫外交的戰略學與刑名法術的治理學,趙燕貢獻了騎兵步兵合體的軍事制度,如此等等。最后的結果,就是漢朝。漢的政權結構來自秦,意識形態來自魯,經濟政策來自齊,藝術文脈來自楚,北伐匈奴的軍事力量來自趙燕舊部。

大一統,不是秦并了天下,更是天下消化了秦。

(二)秦的崛起與荀子之辯

秦漢的道路選擇,不是命運的偶然,而是前有夏商周歷史經驗,后經春秋戰國幾百年博弈思考。關鍵是在戰國最后50年。

秦并天下,雖完成于公元前232至前221年的秦王政時代,但奠定統一壓倒優勢的,是50年前的昭襄王中期。當時齊楚兩大國戰敗衰落,只剩下趙國勉力獨支。秦采取“遠交近攻”戰略,準備全力突破趙國。這是秦國征服天下的最后一道關口,同時也是六國聯手抗秦的最后機會。

戰國志士謀臣們因此分成兩大派。函谷關內的秦國,活躍著法家與縱橫家。函谷關外的六國,活躍著儒家、道家、兵家、陰陽家、刑名家。齊國的稷下學宮是東方六國知識分子的聚集地,相當于古希臘柏拉圖學院。從商鞅變法開始的100年里,這里一直是與秦國對峙的另一個精神世界。

稷下學宮早期由陰陽家主導,孟子游齊后,儒家漸成主導。到后期,戰國時代最后一個儒家大師荀子,成為學宮的祭酒。一干就是三任,是謂東方世界的精神領袖。然而,這樣一位儒學大師,卻突然去了遵行法家的秦國。

秦相問他:你來秦國,印象怎么樣?

荀子回答:秦的百姓淳樸,不追求聲色犬馬,尊重官府,像古代的人民。秦的基層小吏忠誠勤儉,辦事盡心,不偷奸耍滑,像古代的官吏。秦都城的高級官員,出了家門就是官府,沒有私事,不搞朋黨,賢明而有公心,像古代的士大夫。秦的朝廷,處理政事速度極快,沒有積存的事務,像古代的朝廷[4]。

在儒家的話語體系中,“古之治”就是古代圣王的治理,是儒家努力的最高目標。對秦政如此高的評價竟出自儒家大師之口。如果不是兩千幾百年后出土的秦簡,荀子這段話會被打成巨偽。

3

從睡虎地秦簡、岳麓秦簡到里耶秦簡,隨處可見秦政權從上到下嚴格的責任追究制度。一道文書最終發現有錯,過手文書每一個環節的官吏都要負責。各鄉養牛要定期比賽,排名末尾的鄉官要被流放到遠方工作。行政出了差錯,主官要拿出自己的真金白銀賠償公家。斷案判罰不公平,審判者會被臉上刺字罰為刑徒。秦法對行政環節設計之精密,對官僚制度約束之嚴格,歷代王朝居首。

相反,同一時間,荀子對稷下學宮所在地齊國的政治評價則是,“女主亂之宮,詐臣亂之朝,貪吏亂之官,眾庶百姓皆以貪利爭奪為俗”。齊國是奉行儒家的大國,思孟學派主要在齊國傳承,但用儒家理想操作出的政治現實卻走了樣。

荀子總結道,秦國走到今天,不是幸運,而是必然。“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作為稷下學宮的主持者,說出這樣的話,不僅是對六國政治立場的背叛,更是對儒家的背叛。

但荀子還說了一句更重要的話。“盡管秦國具有如此多的優勢集于一身,卻憂患不可勝數,遠遠沒能達到‘王者’的境界,原因是因為缺‘儒’。[5]”

怎樣才算是“有儒”呢?

荀子回答:“節威反文,用端誠信全之君子治天下,因與之參國政、正是非、治曲直。”秦制以吏為師,荀子卻希望用君子治天下。這是后世“王權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之雛形。

荀子認為,只要秦國補上了這一點,統一天下方可持久。

他認識到,儒家雖然有著統一的道德秩序,但沒有建立統一的治理體系。法家雖然能建立統一的治理體系,卻在精神道義上有著極大缺陷。秦國的法家制度,加上儒家的賢能政治與信義仁愛,才能成為未來天下正道。

秦昭王沒有理會。荀子返回東方。

幾年以后,荀子的話通過一場大仗得到了印證。長平之戰,戰國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戰爭。秦國在趙軍投降后,背信坑殺了40萬趙軍。即便在血流成河的戰國,這也突破了道義的底線。

秦國從來靠現實主義與功利主義取天下,又豈會用仁義道德自縛手腳。

(三)法家與儒家,哪一個都不能少

長平之戰后,荀子思想極度痛苦,他放棄了政治,不再周游列國,遷到了齊楚交界的蘭陵,從此著書立說、教學授徒。

他教出兩個大有名氣的學生,一個是韓非,一個是李斯。一個是法家理論的集大成者,一個是法家實踐的設計者。諷刺的是,他們不是被商鞅法家學派教出來的,卻是被儒家教出來的,體現了荀子兼容復雜思想的底色。

孟子主張人性本善,而荀子卻主張“人性本惡”,所以只能用嚴刑峻法,這符合法家學說。

儒家的“天”是懲惡揚善的義理之天,而荀子的“天”卻無所謂善惡——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所以,世人才可以“制天命而用之”,這是中國最早的唯物主義。

儒家崇尚王道,鄙視霸道。而荀子認為雖然王道最佳,但霸道在亂世中也很有用,應該王霸兼用。

儒家只談義不談利。荀子卻要“義利兼顧”。他認為,義與利是人類兩大并列天性。再高尚的制度也不能消滅人的圖利之心,而再黑暗的現實也不能泯滅人的求義之心,應同時發揮兩者作用。

儒家崇尚禮治,而荀子崇尚禮法兼治。禮不是典章禮節,而是以“度量分配”厘定各自的本分和責任,其中蘊含著法家原則。

儒家崇尚法先王,而荀子認為應該法后王。這給后來的王安石、張居正們的改革以精神底氣。

只有這樣對立統一的思想體系,才能教出李斯與韓非。

荀子這個看似難以調和的矛盾體,是因為處于大亂之世。孔子生活的春秋末期,孟子生活的戰國中期,最大的戰爭死亡不過10萬(艾陵之戰與馬陵之戰),而且幾十年才發生一次。但荀子生活的戰國末期,死亡10萬的戰爭幾乎年年發生。死亡幾十萬的大戰20年之內就發生了三次(五國伐齊、白起伐楚、長平之戰)。在這樣超大規模的人道主義災難中,沒有力量的道義和沒有道義的力量,都不能回答眼前的現實。他必須要找到一條新路。

公元前247年,秦徹底突破三晉,斬斷六國合縱之腰。這一年,李斯學成入秦,開始了政治生涯。

聽到這個消息,年屆80的荀子非但沒有高興,反而絕食了。絕食也沒用,另一個弟子韓非緊隨其后也應召入秦。前所未見的輝煌大一統王朝正在展開,年輕士子豈能抗拒創造新世界的誘惑。

李斯、韓非入秦后,極大地加速了秦的統一戰爭。韓非將法家理論發展到極致,囊括了法、術、勢等三大流派,秦始皇深為服膺。李斯則設計了法家的全部政策體系。“焚書坑儒”就是他建議的。他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老師荀子雖然肯定法家手段,卻始終堅持著儒家價值觀,與孔孟并無二致。在法家和儒家之間,如何執其中道,很難把握。真理往往在于度。

韓非入秦后,死于和李斯的政治斗爭。他寫出了法家的一切權術,卻不懂基本權爭技巧。李斯精通權斗,卻斗不過宦官,死前哀嘆東門黃犬而不可得。純粹的權力政治,一定會按照它本身的邏輯來得快去得快而變幻無常。

韓非李斯死后沒多少年,他們設計的帝國迅速崩塌了。秦征服的土地和人民并沒有實現與秦的內心融合。他們忘記了老師早就說過,只用暴力,可以兼并,但不能凝聚。凝聚,還要有人心。“兼并易能也,唯堅凝之難也。”秦朝晚期已經意識到這一問題。2013年出土的湖南益陽兔子山竹簡中的“秦二世元年詔令”,已明確提出不要再對老百姓加以徭役(“勿以徭賦擾黔首”)。可惜出臺晚了。半年之后,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揭竿而起。

法家與儒家,哪一個都不能少。如果沒有法家,儒家不能完成結構化和組織化,無法實現對基層社會的動員,無法在大爭之世自我強化。但如果沒有儒家,法家將變成僵化的制度,其威權體系只是完全標準化、垂直化、同質化的執行體系,而儒家則有靈活的、本土的、包容性的調節空間。

何況荀學并非只有儒法。他是戰國思想的集大成者。他批判墨家不懂得建設國家秩序[6],但吸收其“兼愛”思想,并發展成“天下政治”的無私原則。他批判道家只通天命不通人事,但吸收了其非人格、無善惡的天命觀,發展出“制天命而用之”的樸素唯物主義思想。他批判黃老學派的“有詘而無信”,但吸收了其經濟思想,肯定了商業對于國家的價值。他將孔孟追求的“純粹”儒家,變成為駁雜宏闊的“大儒家”。現在看來,百家爭鳴到百家兼容,唯有荀子做到了。

“極高明而道中庸。”荀子對于“中道”的定義,比傳統儒家更注重實際。他認為,中道的標準只在有益于事理,不必遵從于某種特定教條。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實事求是”。“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無益于理者廢之,夫是之為中事。凡知說,有益于理者為之,無益于理者舍之,為中說。事行失中謂之奸道。”建立于實事求是基礎上的中道精神,使中華文明最善于包容完全相反的矛盾體,最善于結合看似不可能的矛盾體,最善于使一切“非此即彼”的事物在中華大地上和諧共生綿延不斷。

(四)荀子的正名與大一統中國的“秘密”

荀子逝于前245至前238年之間。活到90歲。

他的思想太駁雜太矛盾,以致他死后的境遇更為曲折。西漢前期的意識形態,是無為而治的黃老之術。后來的漢武帝采納董仲舒“天人三策”,改宗“有為而治”的儒家政治。儒家結束從孔子以來350年的流浪地位,第一次成為官方意識形態。彼時,有用漢隸撰寫的“今文經學”,有用六國文字撰寫的“古文經學”,兩派斗爭了漫長歲月,但無論哪一派上位,只尊孔孟,卻從不推崇荀子。他們都認為荀子不純粹,何況他還有個焚書坑儒的弟子。

千年后,第一個為荀子辯解的,是韓愈。經過安史之亂,痛感國家需要經世致用實學的韓愈,不但鼓勵時人為《荀子》注釋,還評價荀子“大醇小疵”。韓愈為此被宋明理學批判了好幾百年。因為宋儒以孟子“性善論”和“內圣外王”為歸宿,對荀子的“性惡論”和“王霸兼用”絕不容忍[7]。

因此,當時與孟子并稱的荀子,卻在儒家成為正統之后的1800年里,成了一個陰影里的人物。

一直到清乾隆時,考據訓詁的清代大儒們突然意外發現,那些漢初儒學復興的根本大典,那些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傳習的經書,竟然全是荀子傳下來的。梁啟超評價說,“漢代經師,不問今文家、古文家,皆出荀卿。二千年間,宗派屢變,一皆盤旋于荀子肘下”。

原來,在七國爭雄戰火燃燒的最后30年,他一只手教出了法家奇才李斯與韓非,另一只手卻默默書寫傳授著儒學。當秦朝焚書坑儒時,只有他通過“私學”悄悄傳授下來這批根本經典,而被漢儒復述重寫。“蓋自七十子之徒既歿,漢諸儒未興,中更戰國暴秦之亂,六藝之傳賴以不絕者,荀卿也。[8]”

一心要改革經典的異端,卻是最忠誠于經典的人。沒有荀子,儒家經典將全部失傳,董仲舒也決搞不成儒學復興,宋明理學連誕生的機會都沒有。荀子無名無位兩千年后,才被清廷第一次納入《四庫全書》的儒家部分。

行純粹者易,行中道者難。隨時要準備被兩個極端所拋棄所夾擊。即便如此,歷史最終會沿著中道前進。漢武帝與漢宣帝接受了荀子的思想,“禮法合一”,“儒法合治”,“漢家自有制度,以王霸道雜之”。接著,歷代王朝也按照他的思想繼續前行。只是因為他的“不純粹”,所有君王都只用其實而不用其名。好在荀子只唯實不唯名。儒法由此真正合流。法家創造了中央集權郡縣制和基層官僚系統,儒家則創造了士大夫精神和家國天下的集體主義倫理,在魏晉唐宋又融合了道家和佛家哲學,創造了儒釋道合一的精神世界。這種超級穩定的大一統國家結構發散到整個東亞,成為中華文明與中華民族強而不霸、弱而不分、從不中斷的秘密。之所以還稱為“秘密”,是因為大多數西方學者至今仍未去研究。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潘岳 戰國與希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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