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作家夏衍在他的散文作品《野草》中有這樣一句話：“生命開始的一瞬間就帶來了斗爭的草，才是堅韌的草。”我的人生很似夏先生的這句話。

孫毓敏

1940年，我出生在上海市區弄堂的一個貧苦家庭，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異，媽媽一人拉扯著我們姐妹三人生活。在舊社會，一個女性，沒有固定的工作，養育三個未成年的孩子，是件特別艱難的事。“一個女人拖著三個油瓶，可真不容易！”在我童年的記憶里，這是街坊鄰里常對媽媽念叨的話。當“拖油瓶”的自卑感，也隨之埋入我的心里，加上作為窮家女老大從小不甘認命的要強心，這兩種心理一直交錯而矛盾地伴隨著我近80年的人生。“要像媽媽那樣自強自立”也耳濡目染地成了我一生的信念。我進入梨園行當，并且一路好強，不管在什么崗位，讓我干，我就要干出個樣子來，是我這種信念的外化。

1952年初的一天，媽媽讓我上街去買鹽，回家路上，我忽而在包鹽的報紙上看到一則北京藝培戲曲學校的招生簡章。按照簡章上的要求，我當時的年齡、條件都符合，但是離規定的報名時間已過去3個月。回家我很沮喪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因為那時我已經開始學習唱京劇，雖然家里生活緊張，但是媽媽還為我請來了一位拉胡琴的老師教我唱戲，我從接觸到京劇，就對學戲很著迷，吃飯、睡覺好像都有京劇的旋律在我的腦海里回旋，以至經常會情不自禁地哼出聲來。媽媽看出了我對錯過招生考試的傷心，安慰我，“既然辦起了學校，以后還要招生，咱們再好好練一年，明年再考。”可我天性里的執拗不干了，我要拼盡全力試試。那天晚上，我連夜給北京藝培學校寫了一封信，述說了我學習京劇的經過，和我希望報考戲曲學校的迫切心情，問學校過了招生日期還能不能報考。也許，當內心真的想干事時，老天都會幫你。一周后，我收到了北京藝培學校的回信，告知學校決定額外考慮我的情況，但需來京面試及格后才能決定是否錄取我。后來我順利被這所學校錄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