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移的火車專列

一九二九年六月一日孫中山靈柩奉安中山陵

孫中山先生逝世后，遵照孫中山生前遺愿，國民黨治喪委員會決定將孫中山遺體暫厝北京西山碧云寺，待南京陵園建成后再正式安葬。南京國民政府自成立之日起，就加緊對中山陵的施工，并要在南京新開辟一條20余華里長的“迎櫬大道”(即今中山路)，由此揭開了中山先生奉安大典的序幕。

本文作者作為中山陵修筑和中山先生奉安大典的親歷者，記錄了當時這一歷史事件的部分重要情況，具有相當重要的史料參考價值。

南京中山陵沿途原來沒有路，是新勘察的。除要開山辟嶺、遇河搭橋(中山橋、逸仙橋)、放寬城門(朝陽門，后改中山門；海陵門，后改挹江門)，更重要的是經過居民密集區，像高家酒館、黃泥崗、土街口(今新街口)、糖坊橋等地，因此要成批成批、整戶整戶地拆除。很多住戶從前門拆到后門，沿途不論居民密集地帶或是商業區，一律按照勘定路線拆除。

1928年，筆者在下關儀鳳門外(后改興中門)電話局工作。本來這座城門是當時下關至城內的主要通道，為了開辟“迎櫬大道”，要把海陵門(后改挹江門)放寬，海陵門外有兩個大塘連著護城，還有一座黃泥山緊靠塘邊。海陵門內是繡球山，原來進出這座城門走的都是小路。在這一地帶勘定路線時，臨時鋪設小鐵道，一天24小時不停地施工，挑燈(汽油燈)夜戰，把整個黃泥山挖平，用黃泥山的土裝上小斗車填塘、填河。

筆者曾隨某隊到工地參觀，看到工人不論寒冬溽暑日夜緊張施工，除大暴雨暫停，雨一停接著就干。靠近搭了簡易工棚，作為休息睡覺之用。工人們說：“要趕在（1929年）3月12日前，孫中山先生逝世紀念日，迎接孫先生靈柩來南京安葬，上面規定竣工日期，如有延誤，要受到嚴厲處罰。”但后來各處工程確實趕不上，只好宣布：延至同年6月1日“奉安”。

在拆除放寬朝陽門時，還引出下面一段故事。適有一位清末舉人，名叫倪大來，安徽廬江縣人，曾入翰林，數任縣令，又當過南京市農會會長。倪大來經此路過見從城墻肚中取出一塊塊潔白似玉的城磚時，驚訝不已，乃商諸主持工程者請取兩塊，命仆人用麻袋把這兩塊60余斤重的城磚扛回家中，像發現奇跡，視若珍寶，供于幾案。

南京的城墻宏偉、壯觀，據聞興筑這座“皇城”時，明太祖朱元璋詔旨全國省、州、府、縣制造城磚呈獻。城磚的大小和厚度都厘定嚴格的規格。城磚的顏色多灰色或深灰色，間有少數純白色，則系來自產瓷地區。如湖南瀏陽、萍鄉等地。白色城磚，雖美觀質佳，但在億萬塊灰色城磚中，畢竟是少數。因此，在砌城墻時，只好把類如白玉似的城磚“屈居”于城墻肚中，城墻外表概為灰色。數百年來，鮮有人知南京城墻肚中還砌有潔白如玉的城磚。

倪大來面對白色城磚感慨不已，手撫心想，遂賦詩10句：

本是媧皇欲補天，而今征入古都城。只能守粹誠當璧，價到無評重舊京。每懷高潔思明月，不受零淄太古方。雨露不經霜雪少，滄桑幾歷地天長。久被塵埋今破壁，慶她異代獲重光。

倪大來取磚題詩，此事聞于市長劉紀文，遂率同秘書長張道藩、工務局長兼迎櫬大道工程總指揮陳楊杰，親臨現場觀看后，均驚嘆不已。據倪大來說，劉紀文也取了兩塊白色城磚，索看倪詩后頗加贊賞，并立索筆墨引用倪詩中“滄桑幾歷，異代重光”句書于白色城磚上以示紀念。

靈柩到南京后，停在丁家橋國民黨中央黨部，并舉行公祭。印象最深的是出靈這一天，沿途萬人空巷。靈柩隊伍肅穆無比，單樂隊除海、陸軍(當時無空軍)及國民政府和公家所有樂隊外，民間所有絲、弦、簫、笛之類的樂隊統被羅致。和尚、道士不下六七十班，道袍、袈裟都是新制。所挑選抬棺材的64名民夫均十分壯健，且一律穿上藍色白邊制服。隊伍中最引人注目和景仰的是“護靈團”。這支由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入伍生組成的1000余人的“護靈團”，每人都身背步槍，槍口朝下，臂纏黑紗，全體官兵一律腳穿布襪草鞋，行進中步伐整齊嚴肅，面帶戚容，給人以莊嚴、肅穆、哀悼之感。觀者無不動容，肅然起敬。當年這支年均在十八九歲左右的“護靈團”團員，如今算來，健在者也應已至耄耋高齡了。

此次“奉安”大典出殯隊伍之長，中外罕見。出殯隊伍前列已出中山門，殿后還在丁家橋。筆者從晨7時不到就站在大行宮觀看這支莊嚴肅穆的出殯隊伍，時間過午也毫不覺累餓。“奉安”大典后，陵寢開放，市民可以盡情瞻仰中山先生陵墓。

（本文由浙江省政協文史委提供）

抗戰全面爆發后，日軍攻至南京城下，中山陵警衛大隊的官兵也參與抗擊的戰斗，有20余人陣亡，最終失守。此后陵園環境受到極大摧殘，所幸日寇尚有顧忌，未敢破壞中山陵主體。

南京解放后，1949年4月24日清晨，解放軍某部來到中山陵，原守護人員接受解放軍的改編，繼續擔任中山陵的守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