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7日，中日友好醫院確診一例“三連陰”新冠肺炎患者的消息引起社會高度關注，核酸檢測存在假陰性的問題再次引發討論。本報記者就此采訪了中日友好醫院相關負責人、北京佑安醫院感染綜合科主任梁連春等專家，通過回溯病例、科學釋疑，闡釋當前疫情防控中科學確診新冠肺炎患者的重要性。

“只有想到最壞的后果，才能達到最好的結果”

上述負責人介紹，這名患者1月30日到中日友好醫院發熱門診就診，入院前3次咽拭子新冠病毒核酸檢測均為陰性，而甲流核酸檢測陽性。由于當時患者肺炎癥狀較重，故以“重癥甲流”收治進了醫院負壓單間病房，并接受有創呼吸支持。在隨后的治療中，醫院對患者進行肺泡灌洗并取標本，2月5日核酸檢測結果為新型冠狀病毒陽性，最終確診為新冠肺炎。

“為減少傳染風險，這名患者一開始即被收入負壓單間病房，醫務人員也都采取相應嚴格的防護措施。”該負責人介紹。該患者確診后，該院立即啟動相關流程，向主管部門上報，并請疾病預防控制機構進行流行病學調查，確定密切接觸者范圍，當天就將確定為密切接觸者的醫務人員統一安置，接受為期14天的嚴格隔離醫學觀察。

該負責人進一步介紹，醫院2月8日又接診一名從武漢返京的嚴重肺炎患者，但此前在外院接受兩次核酸檢測均為陰性，而按照目前診斷標準，這名患者還不能被判定為確診病例，“醫院立即召集專家組進行討論，高度懷疑這是一名新冠病毒感染患者。目前，這名患者已被收入急診科發熱隔離單人病房，如肺泡灌洗標本檢測陽性，將立即轉往定點醫院”。

為應對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日友好醫院制定了“防控靠前”的應急預案，“如果類似患者被收治在普通病房，無疑將造成很嚴重后果——造成醫務人員因隔離而減員。強烈建議重視新冠肺炎的這些新特點，優化疫情防控方案，不再以核酸檢測陽性作為患者確診、轉運的唯一標準。”上述負責人認為，即使患者核酸檢測陰性，只要由專家組根據流行病學史、影像檢查結果、臨床癥狀等綜合表現判定為臨床確診病例的，也應在第一時間轉至定點醫院收治，這樣才能最大限度降低潛在疫情影響，“只有想到最壞的后果，才能達到最好的結果”。

據了解，目前，該院目前就診秩序一如往常，同時進一步加強了發熱門診和急診科兩個病區的防護標準，出現類似病例隔離治療，后續標本檢測出現陽性結果立即轉院。

“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影響檢測結果”

北京市某大型三甲醫院的一位專家表示，任何核酸檢測的檢出率都不可能達到100%，出現假陰性不可避免性，這是技術本身存在的局限性所決定的。同時，檢出率還可能與患者病情進展階段、實驗室條件、取材和檢測操作的規范性等有關，“這個鏈條上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影響檢測結果，出現假陰性甚至假陽性”。

“只有當患者樣本中的病毒量達到一定程度，試劑盒才有可能檢測出來，這就是試劑盒的最低檢測限。”專家表示，不同企業生產的試劑盒產品最低檢測限并不相同，“這就是評價試劑盒質量的關鍵指標，最低檢測限越低就越靈敏，質量就越好”。專家進一步表示，患者樣本中病毒量越多越容易檢測出來，但這對取樣操作的規范性有一定要求，并非任何人都能完成規范取樣，“當前疫情形勢下，面對數量眾多的患者，有很大一部分取樣工作由醫護人員完成，而非專業檢測人員”。

新冠肺炎是一種新發疾病，醫學界對其病程特點還所知甚少。“患者感染后，不同病程期間病毒在體內的分布情況還不清楚，也許咽拭子取樣時，患者口腔內只有極少病毒量，而呼吸道深部則有大量病毒，取樣部位‘脫靶’同樣可能會出現陰性結果。”這位專家說，這也解釋了為何部分患者直到肺泡灌洗取樣才出現陽性檢測結果，“通常來講，下呼吸道標本價值最高，但取樣困難”。

專家表示，取樣后的標本保存和運輸同樣有一定的要求，“新冠病毒很容易死亡，如果沒有持續的低溫保存和運輸條件，病毒死亡、核酸降解，自然就會出現陰性結果”。此外，實驗室檢測過程對設備條件、技術人員操作都有一定要求，甚至因實驗室標準、人員經驗等方面的差異，檢測結果的判讀也有存在一定不同。

臨床綜合判斷不只依靠一項指標

中日友好醫院上述負責人表示，多次咽拭子檢測陰性而下呼吸道標本檢測陽性的患者在湖北地區已并不算罕見，但在湖北以外地區也應引起足夠重視。出現這樣的患者，對如何制定疫情防控策略具重要提示意義。

目前，北京市已經強調不能以核酸檢測為患者確診的唯一標準。

北京市救治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患者的定點醫院之一、北京佑安醫院感染綜合科主任梁連春表示，鑒于該病潛伏期較長、病毒隱匿性強，醫院在臨床確診時并不會單純依賴核酸檢測一項指標，而是采取了參考多項指標的綜合判斷策略，確保消除隱患。

梁連春介紹，新冠肺炎患者很多是通過篩查出來的密切接觸者。這些患者很多當時尚未表現出癥狀，提前檢測就會出現雖然是陽性結果、但沒有臨床癥狀表現的情況。經過一段時間，大部分病人會表現出相應癥狀，而有少部分仍然沒表現出癥狀，臨床將其稱為“隱形感染者”。梁連春表示，這些情況雖然給臨床診斷提出了巨大的挑戰，但并非無法應對。“臨床不是僅僅根據某一項指標來確診和收治病人，靠的是綜合判斷。”他介紹，核酸檢測只是診斷的其中一項指標，由于今年疫情流行正好與流感重合，且初期表現非常類似，所以該院在診斷時，明確流行病學史和參考患者影像學表現，是另外兩項重要指標，“把這些指標放在一起綜合判斷，一般來說診斷沒有問題”。

梁連春坦言：“臨床也會發現，確實有的病人雖然核酸檢測陰性，但臨床表現和影像學表現卻非常像新冠肺炎。對于這類病人，不會輕易放回去，而是會作為確診患者來管理。經過進一步治療后，按照最新版治療方案，根據其臨床表現，確保兩次核酸檢測陰性，另外肺部影像明顯好轉的情況下，才會排除警報，安排出院。”因此，公眾不必過度恐慌。